2015股灾的教训来源:雪球App,作者: 丁峰,(https://xueqiu.com/1055336669/52037692)
发生于2015年仲夏的这场股灾,杀伤力之大、演变之迅速、波及面之广,在中国资本市场上是史无前例的:股灾导致沪深总市值一度缩水了约25万亿,相当于2014年中国GDP的40%,数额之大前所未有;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大盘深度调整幅度达约35%,而由于指数统计的就权重原则,大部分小市值股票的跌幅远远超过这个幅度,大部分股票的跌幅超过了50%,跌幅超过60%、70%的股票比比皆是,可以说,大部分股票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走完了2008年金融危机时一年的跌幅,如此急速的调整前所未有;目前全国证券持仓开户数约6000万,基金账户总数约6000万,这两个6000万的背后是近1亿个中国家庭被裹挟到了证券市场当中,虽然只占中国家庭总户数4.3亿户的约1/5,但主体却是中国中产及以上城市家庭,如果这些家庭存量财富出现巨大波动,对中国消费市场、金融市场,乃至经济和社会的影响难以估量,波及面及影响程度前所未有。 这次股灾是中国正在经历中的“信息大爆炸”和“金融大爆炸”的环境下的一次股灾。今后,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还将面临更为庞杂的局面。因此,总结这次股灾的经验和教训,重新梳理和定位投资理念,以及对中国资本市场施以适当的改进改善,则显得非常重要。教训一:尚处于初级发展阶段的中国资本市场,可以探索设立平准基金或准平准基金。 相对于百年历史以上的西方成熟资本市场,我国资本市场仅有约30年的历史。虽然发展速度很快,但更多体现在总量和体量的膨胀上面。最核心的部分,即价值投资的理念并没有得到很好地培育和弘扬,没有成为市场的主导思想。市场的普遍逻辑就是,涨的时候顺杆往上爬,不惜用尽一切手段最大化收益;跌的时候要比猴还要精,脚底抹油比谁溜得都要快。绝大部分人跟随别人买卖股票,惰于、也没有能力去做价值分析和判断。结果便是,中国股市的换手率、波动频率和波动幅度总是领先全球,价值投资者很难在其中发展壮大;投机资金基本上靠运气,大部分战胜不了市场,只有少部分可以侥幸获利。这就导致一个尴尬的局面:资本市场里拿出真金白银的投资者几乎是多输的,而上市主体、原始股东和相关服务商却是多赢的。中国股市的投资者,尤其是中小散户,成了悲催的群体。 社会的发展必然是专业化和分工明细化,中国资本市场最终必将发展成为一个以机构投资者为主体并主导市场的局面。但这条路还很长,在行进中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为减少不必要的代价,在资本市场发展的初级阶段,可以探索设立平准基金或准平准基金,性质上可以看作是一个与社保基金一样的归全民所有的特殊的金融稳定基金,该基金不但要起到稳定市场的作用,还要兼顾市场化运作,获取投资收益。当市场短期失灵,有可能引发系统性的金融和经济风险时,以及市场过度疯狂,短炒和投机之风盛行时,平准基金或准平准基金适当提前出手,通过ETF基金等非个股的交易,四两拨千斤,可以有助于将风险消弭于初期阶段。况且,平准基金或准平准基金的设立本身就可以起到威慑的作用,有利于减缓泡沫的膨大或重塑缺失的信心。当然,具体操作起来可以需要相当的智慧和技巧,因为市场是高是低,往往事后看出来的,人在事中,很难判断。而且,到时肯定会有很多争议,舆论的压力会很大。但是,在中国这样一个尚处于初期阶段的有特色的资本市场,笔者现在还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来根治中国股市大起大落、投机盛行的顽疾,这似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然,等市场达到一定成熟度后,也可以视情况及时退出或取消。 这次股灾,是在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无效后,被逼出了临时的准平准基金。从实际运行的效果来看,基本达到了目的。如果没有这项举措,后果不堪设想。需要注意的是,平准基金救的是市场、是信心、是流动性,不是股价;守的是不发生系统风险的底线,不是股价的底线。毕竟,投资市场是一个“愿者服输”的市场,任何人、任何机构,包括政府都不会、也不应该给予保底承诺。因此,那些指望平准基金来解套的想法是要不得的,不但现在,未来也是如此。在资本市场,靠天靠地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做好自己的功课,设定自己投资组合的安全边际才是正道。教训二:应加快市场规则向国际靠拢的步伐,在局部市场试点T+0和无涨跌幅限制。 众所周知,目前的T+0和10%涨跌幅限制,以及审核制都是在保护投资者利益的初衷下采纳实行的,多少带有些计划经济的色彩。多年过去了,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与西方成熟市场相比,中国资本市场就算是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也不能总是由大人拴着绳子走路,这条其实起不到多大作用的绳子不需要再这样栓下去了。 在这次股灾中,T+0和10%涨跌幅限制的弊端暴露无遗:开盘要么是千股跌停,要么是千股涨停,要么是流动性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么是流动性锁定得纹丝不动。每天10%的无量跌停,引发股指期货的等量下跌,进而进一步强化下跌预期,导致第二天又一个10%的无量跌停,如此恶性循环,市场找不出终止负反馈的办法。于是,在融资功能已丧失的情况下,资本市场价格形成和发现功能也消失殆尽。若不是以证金为代表的准平准基金的强行介入,这个市场真的要就此坍塌崩溃下去了。此外,数量超一半的上市公司停牌,几乎就是在自救的前提下自发演绎了西方股市的熔断机制。 因此,必须要有这么一种制度,使得资本市场的价格形成机制发挥作用。当然,一步到位的改革,即全面的T+0和无涨跌幅限制,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循序渐进的改进是一个稳妥的办法,即可以先在局部市场,如创业板市场试点T+0和无涨跌幅限制,让其交易行为充分和完全市场化。当然,在这样一个风险高、估值高,同时收益也可能很高的市场,原则上只能由自有资金来交易,比如不允许创业板市场开通两融业务,更不允许场外借贷资金炒作等。此外,对于中小板市场而言,可以先试点幅度大一些的,如20%的涨跌幅限制,其它暂不动。总之,既然出现了股灾,不改肯定不行,但改起来可先从易到难。教训三:新股密集批量发行改为日日发行。 这几个月来,每月的新股批量发行总会引发万亿级巨量资金的流进流出。这部分资金实际上成了赚取无风险收益的“食利”资金。当然,资金的本性就是逐利,本无可厚非,但每次新股发行前后,很多人先是卖掉股票取得资金打新,解冻后又买进股票充抵市值。打新资金在买进卖出间疲于奔命,屡屡造成大盘的剧烈波动,增加了这个市场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因此,不如把新股密集批量发行改为日日发行。在新股数量上和融资额度上,只不过平均分摊一下即可。如果每天都有新股认购,索性就让这部分打新资金天天趴在账上碰运气好了,其对应的股票也就不用买进卖出来回倒腾了。教训四:用闲钱来投资,不借贷,不指望炒股来解决短期财务需求。 有人说,这次股灾的发生主要是由于股民太贪心,一夜暴富心理太强,把股价炒得太高,为随之而来的暴跌埋下了隐患;也有人说,是由于投资杠杆太高了,而且有很大一部分杠杆资金,如配资等尚游走于灰色地带,监管上没能完全到位,当其出逃时引发了踩踏连锁反应。不管怎样,作为投资群体中的个体,如果你不幸随波逐流参与其中,估计在这次股灾中损失惨重。即使市场出现大幅反弹,由于开盘即涨停,也无法抓住机会挽回损失。反之,如果你拿闲钱投资,扎扎实实地研究基本面,持有价格低于价值的公司股票,就不会为短期波动所干扰,不仅不会借钱追高涨幅巨大的股票,还能拿得住优秀公司股票,市场大幅反弹时,也就会有可观回报。 事实上,在这次股灾中,“疾风知劲草”,业绩好、估值低的优秀公司是非常抗跌的。如银行金融股和龙头消费股跌幅相对较小,反弹幅度也较可观,以目前的价位,长远眼光看仍有投资价值,未来仍可持续给投资者以良好投资回报。股灾之前,市场最疯狂的时候,价值投资者成为被取笑对象;如今,潮水退去,很多人才如梦初醒,明白价值投资的必要性。 总之,这个市场是理性的,也是非理性的,但归根结底还是理性的。理性投资、价值投资永远都是靠谱、管用的投资之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次股灾也不完全是坏事。如果这次股灾帮助我们更加完善了市场交易规则,形成了一个良好的投资生态,使我们从此走上了理性投资、价值投资的征途,那么,付出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尤其是这次股灾中损失最为惨烈的80后、90后新开户群体,他们是未来10年~30年中国资本市场的主力军,好在初始资金量不大,付出了相应学费后,如果能获得受益终生的经验和教训,树立起正确的投资理念和思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因祸得福的好事。本人该文发表于7月21日《上海证券报》,发表时做了改动,篇名为《成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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